赎身(1 / 2)

旁边的小厮奴仆见到他的狼狈样,都捂着嘴笑。

[发什么酒疯,春桃,天还白着呢!急候候的是想赶去找那个男人啦。]

少年根本没搭理,只管一味跑到妈妈屋子。正要穿过大厅时,猛然撞上了个人,痛叫了一声,人就跌倒在地上。

春桃心里暗道糟糕,忍着痛连滚带爬的上前将人扶起。被撞倒的人正是墨醉楼其中一名红牌,琦玉公子。

[琦玉公子...桃儿不是有意冲撞到你的,桃儿该死,望公子饶了桃儿,放过桃儿......]少年吓得不轻,连忙跪下,嗑头认错。

跟在琦玉身后得两个小厮刚一时没反应过来,见着他们的公子被人撞倒了,还怔了会才把人给扶起。

[好你个春桃!愈发有出息的!]说完,抬脚踹到少年胸口去。

[敢冲撞公子,我看你是活得够了!不教训你,以后谁都敢乱了规矩!]接着又是一脚重重的往头上直招呼去。

春桃吃了这几下,整个人瘫倒在地方,一口气都差点上不来,只觉得喉头一丝腥甜味要涌出来。

[桃儿还望公子打我骂我来消气吧。饶了桃儿,别告诉管事......]

[不就是个门童,死了也就罢!]那小厮又是一脚。

所有欢楼妓院都有不成文的规定,打人不打脸。靠着姿色容貌过活,一旦脸伤了,人基本上是毁了。楼里折磨人的手段可多着,那个小倌被管事罚,都免不得脱了层皮,相对一般打骂责罚实在是太轻了。

[好了。]琦玉只披了一袭红纱,雪白的肌肤覆上那身薄红,更是诱惑人心。他轻轻按了按前额,吁了口气,问道:[大清早的就慌慌张张,桃儿,楼里的规矩你知道的不比我少,到底有何事了。]

春桃怯怯地抬起头,把事情始未交代。

[......怕冬青撑不下去,出了人命......]

[啧!不就是被玩坏了!上点药睡一觉便成,大惊少怪,都不知是杖着自己是谁的人呢,真以为不能动了你?]那小厮扯着嗓门调侃着。

[闭嘴,吵得我头痛。]琦玉声音沙哑,脸容疲惫,看来是昨晚陪客人至始仍未休息。

[倩儿,去请大夫过来。]

[公子!]

琦玉做了做禁声的手势后就不再言语。

那小厮狠狠瞪着跪在地上的少年,冷哼了一声,转过身出了大厅。

[这些小事不必惊动管事,等我会请大夫顺路到你房里走一趟,诊金算在我帐上。今日倩儿不懂事,你也别放在心,回去我自然会教训他。]

春桃一番道谢后,琦玉就离去。

胸口仍闷痛着,刚才几脚力度虽不猛,可少年身子单薄,平日又没吃饱睡足,也不好受。

顺了顺衣发,吸了口气,想缓一缓。春桃只觉那口气一直堵在胸口处,喉头发痒。低头咳了几下,一口鲜血就直喷了出来。

少年又是惊又是恐,抆过嘴角的血,吓出了身虚汗,头皮一麻,后背一凉,眼前发黑,竟是晕倒了。最后是其他人发现,将人抬回房去。

春桃这一病,便是整天整夜,李扬在后门等了一晚,到第二天下午才得知少年被人踹出病来,躺在床上仍是昏昏迷迷的样子,脑里都急得糊成一团,顿时白了脸,紧紧握着拳头,牙关咬得作响。

李扬攥着怀中得钱袋,旋即跑到墨醉楼的正门要赎春桃。

日上三竿之时,正是楼中小倌们休息的时间。大门口站了几个打手。他们见到男人气急败坏的冲了过来,自然伸手拦着人。

[小兄弟,要找小倌儿好像早了点,楼里的人正在休息。]

[我是来赎人的,劳烦几位大哥通传。]李扬穿着一件蓝色短褂,上面几处补丁,衣服也洗得发白。

门卫见他一副穷酸样,心里多少有点看轻,道:[小兄弟,我看你也是过得艰难,何必把钱花在这地方。莫说赎小倌儿,里面一餐酒水怕是会要了你的全副家当。]

李扬没再多话,仍旧是请他们代为通报。门卫见他如此痴态,脸上的又是神情万分不安,像被蚁咬蛇噬般。也不再劝人,走进楼里替他通报。

李扬在门外等了近半时辰,终於来了位模样俊俏的小厮带着人进去。

穿过花厅走了半段楼梯后,李扬忍不住问走在前面的小厮:[请问桃儿还好吗?我是来替他赎身的。]

小厮回头,笑着道:[早就好了,知道你要来赎他,还敢不好吗?是妈妈要先见见你,尽管放心就是。]接着从袖中取来个小钱袋塞到李扬手心,吩咐他收好。

李扬愕然,这些银两他是绝对不能收下,连忙交还给人。

[榆木脑袋!桃儿跟着你也不知是福是祸!]

李扬被训得莫名奇妙。

[这些银两是我们几个跟桃儿同屋的人凑合出来,约略十两银,也不晓得够不够。先把人赎出来再说。]

李扬没再推拒,此时此刻,身上多一分钱便多一丝希望。收下银两,李扬拱手还礼道:[多谢,日后若有机会李扬必会报答各位。]

[好生待春桃就成了。]

李扬笑着回了句[一定],跟着人来到三楼处的一间厢房,大门半虚掩着,透着里面微黄的烛光及细碎的人声。

[妈妈,秋儿把人带来了。]

[门没锁,进来吧。]

李扬闻言,推门而入,绕过屏风,只见一位年约三旬休态丰腴的半老徐娘坐在床榻边喂着人喝药。

[哥...哥......你怎会在楼里?]春桃见到李扬,本来半倚着的人马上坐直了身子,想下床去。

[躺好!就这点出息么?]妈妈大手一摁,将他压回床上,瞟了一眼,示意他不要多话。

春桃缩了缩下巴,捧着药碗慢慢的啜着。

[李扬,过来。]

男人先是冲春桃安抚一笑,那温柔关切的眼神,溢到脸上,毫不虚假。

药真苦,可心又甜得紧。春桃低下头,火烧火烧的涨红了脸,可爱非常。

妈妈自是然把这些看在眼中,她长吁了一口气,漫不经意地道:[桃儿是的我同村一个女人交托给我的孩子。那年翻地牛,我刚好没在村里才躲了一劫。]

女人闭目,压下了眼泪,缓缓接道:[回家一看,屋被埋了,人全没了......心碎不过如此。我想着只剩下自己,倒不如随家人一起到黄泉好团聚。]

[绝望时,却在不远处听到孩子的哭声。我遁着声音去找,结果看到一个女人手抱了个半岁大的婴儿。那女人下半身都被压坏了,腰以下连个形状都看不清,是快不行的了,但她拚着最后一口气,爬到我前面,求我把孩子带走。]说到此处,女人神情实在是悲痛万分。

春桃只知自己是妈妈养大的孤儿,却从未听闻过身细。

[妈妈......]春桃再也忍不住,翻身下床,赤脚走到女人身旁跪了下来,双手紧握着那双冰冷发抖着的手。

[我一个村妇家破人亡,身无长物,又带着个婴儿,日子是过不成的。只好把自己卖进青楼,好等我们不会穷死在路边。]

[妈妈,桃儿感激你救命养育之恩,今生来世,桃儿愿作牛当马报答妈妈的。桃儿不出楼了,只愿留下来伺候妈妈......]

李扬见春桃哭得泪流满腮,怕他身子吃不消,连忙上前半跪着要将人扶起来。

春桃伏在妈妈的腿上低泣,女人轻抚着他一头墨发,顺手用金线绣祥云的银白发带替人束好头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