罚(补)(1 / 2)

[奴婢向夫人请安。]

[小人向夫人请安。]

两人叩头。

王氏由婢女扶着坐了上座,恶狠狠地望着两人。

[贱东西!]扫落了茶几上的杯盏。

本来抱在艳桃怀里的小白兔,吓得蹦了出来。

少女伸手去抓,被王氏瞪了一眼,只得停住了手。

王氏的婢女捉起兔子,送到女人跟前。

[唉唷,真是一件奇闻怪事。狐狸也跟兔子好得起来?]一把拎着兔子的颈脖,手指握得发白。

白毛球受痛,双脚直踹着,王氏手上一直发力握紧,没几下,兔子垂下了耳,失了力气,不作挣扎,慢慢的没了动静。

[这兔子我喜欢得很,妹妹就送我吧。晚上姐姐回份厚礼给你。]

王氏将死去的兔子交给身旁的婢女,抆过沾了血的手,叹了声,道:[这静心苑本该清清静静的,怎突然变成这般?是该清理一下了。来人!]

五个仆人上前,将屋里李管事送来的东西全部搬出。屋里清理得比原先更为简陋。又把李扬派过来仆人小厮,都调走了。

王氏嘴角勾了一抹冷笑,道:[你们是李府送来的人,不懂规矩,也是要罚的。今日去佛堂前跪着,好好反省错在那里,自然饶了你们。]

[是。]春桃和秋棠两人齐声应下。

王氏转头,拉起了艳桃。

[起身吧。妹妹正得宠,别跪坏了身子,姐姐我可罪大了。]

艳桃白着一张脸,眼泪直流,望着死去的白兔,却不敢哼声半句。

[夫人,奴婢不敢,奴婢不敢...]

王氏斜眼扫过了所有人,打了个呵欠,恹恹道:[回屋去吧,乏了。]

身旁的嬷嬷迎上去,扶着人,悠悠道:[来过了静心苑,夫人今后必定能有觉好眠的。]

王氏随即勾起了个舒心满意的笑容。

春桃,秋棠二人被王氏带来的仆人强迫脱下了身上的外衣,换了件破旧的仆人装,押着到了静心苑的佛堂跪在地上。

佛堂里灯火昏暗,又湿又冷,门被锁上,还守了二个人在外头。

[放心吧,李扬回来了,必定会为你讨个公道。]

春桃轻笑了声。

[什么公道不公道的。换成是我,那容得下有人三番四次的拐去了自己的夫君?]

[你不会的,春桃,你心肠软。]秋棠捉着少年冷得发青的手,二人就安静跪着。

艳桃哭肿了眼睛,回到自己屋苑。云仲见到人回来却不见抱着兔子,问了好几次,都问不出所以。还是跑去问了刚才在静心苑的人。

[艳桃......]云仲推门进房,帮人点上了油灯。

[云仲姐姐,我没事。你别...伤心,我...呜...呜...]

云仲一把搂住了人,也不知如何安慰,只好陪着她流泪痛哭。

没多久,进门的是王氏身边的大丫鬟,提了个食盒。

[这是夫人的回礼。夫人说了,要奴婢亲自看着李姨娘把东西吃下才可以。]

丫鬟一脸得意,扭着腰走过来,将食盒的东西搁在桌上。

白玉盘中平铺了十数片血淋淋的生肉片。

艳桃一下子就干吐起来。

云仲骇得脸色发白,[这...这叫人怎么能吃...吃得下去...]

[夫人说,这东西补养人的。李姨娘近日伺候国公爷是辛苦了,别不懂珍惜夫人一番苦心呀。]

说完,夹起了一肉片,递到人嘴边。

艳桃全身抖着,眼泪一直滑下,滴在桌上。

望着那盘肉片,又止不住的呕吐大作。

[李姨娘快吃吧!这次是兔肉,下次说不定就是你身上的肉了!]

艳桃震了一震,只得咬牙,用手将肉片执起团成一球,闭眼,一口气全塞到嘴里。

[呕......]

女子未能把肉吞得下去,连着胃里酸通通吐得清光。

云仲跪地,拉着丫鬟的衣袖,哀求道:[好姑娘!求你了!肉都吃过了,好交差了吧!]又从怀中取了个荷包,塞了给人。

丫鬟掂了掂分量十足的荷包,不屑地哼了声,提着食盒转身出了房间。

[没事...没事了...待爷回来就好。爷是疼你的,不会让人欺负你的,没事......]

[姐姐!]艳桃终是崩溃了,瘫坐在地上拥着云仲嚎哭出来。

一月的大雪天,佛堂里没半个炭盆。两人又被剥了衣衫,身上剩了件宽松破旧的衣服。

门窗虽然上了锁,紧关着,那股寒气仍是渗入骨子里。

[李扬很快会回来,忍忍!]

秋棠冻得皮肤发麻,用指甲抠着大腿上的肉,止住昏睡的意欲。

[春桃,万要忍着,不能睡!捱冻时睡了会发热!]

回想起昔日跟少年两人在楼里或在国公府内,不是灾就是难的,多得都能从受罚中领悟出心得。自己想了想,也不禁失笑。

[秋棠,我总是害你受罪。]

[说的是什么话,我讲过,只怕悔。]

[悔什么?]

秋棠执起少年跟他一样冻得僵硬的手,紧握在手心,静了片刻,才道:[春桃,我能出楼是托了你的福。我秋棠是个有恩必报的人,今后我只想报答你,就这样,仅仅是这样。]

以自己的身份,同甘怕是配不上。而共苦,他自然是愿意的,若然可以,连着少年的苦,他亦愿意一同承下。

只望有天,春日夭桃,得以盛放,结出甜果。

[傻瓜,我是盼不得大家都过得好,报什么恩,乱说一通。]

[你管不着我有什么想法,反正以后有福你别忘了我就成。]

春桃呼出缕缕白烟,全身禁不住的发抖,牙关喏喏作响,望着秋棠回了个浅笑。

[那是必然。秋棠,谢谢你。]

二人就这样牵着,春桃也好,秋棠也好,谁也没再接话。神明面前,有人若是再说出违心话,只是徒生罪孽。

当晚,李扬没有回去。北夷侵扰边境,皇上召了平南将军及几位武官相议战事。

二人在缺水没食的情况下,跪了十四个时辰。直到屋里的人喊了句[救命]才开门进去,让虚弱不堪的两人回房。

待男人回府后,已是两日之后的事。

一大清早,李管事已待在门外等着男人回来,汇报府中事情。特别是王氏这次闹的事。

男人先是去了西苑,看望了艳桃。见到这个十六、七岁的小女孩吓得没了以前的生机活泼,实在是心痛的。

他的人,就算是个妾,亦不该被人欺负如此。

[爷,是奴婢不好,冒犯了夫人,还拖累了春桃公子也被罚了。爷还是先去看看人吧!]

李扬自然是心急,安慰了几句,便赶到静心苑。

春桃出了佛堂那日,便发起高热。去问管事请了几次大夫,都被王氏拦了下来。

少年只能靠着秋棠衣不解带的伺候,努力撑着,才没昏死过去。

[国公爷!救命!桃儿已烧了整宿,人烧得迷迷糊糊的!]

秋棠远远见到李扬,跑了过去,跪地求人。

[去!去叫大夫!]男人命了身后的小厮,自己毫不冲疑地急步去了房里。

[哥...哥哥...]春桃见到男人,微微露了个笑容,脸颊因发热泛起红,眼中挂着因激动而凝着的泪光,显得更是可怜,活像只受了重伤的小兽。

[桃儿以为你...不理我了。]

[胡说。]男人坐在床边,执起少年冷冰冰的手,又抆去了人额上的虚汗。

春桃用力喘上口大气,他的腿很麻,全身骨头发酸,头痛欲裂,眼皮很沉,跪在佛堂时很冷,想着男人时心很痛,以为男人再也不来时,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提不出来。

少年以为,李扬真真是不管他了,但现今看着男人满脸担忧,待自己是一样的温柔,身上的病倒是好了六、七分似的。

春桃心里酸涩得紧,心中有着万语千言想跟男人诉说,张了张口,却是未能道出一言半句。

若是能说得出来,那算是委屈呢......